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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言公子假死IF线

一发完(应该）

言冰云从未想过自己能重新睁开眼睛。

死亡是陈萍萍，是鉴查院，是庆国给言冰云定下的结局，又何尝不是言冰云最后选择的归宿。

言冰云不知如何面对任何人，即使之前身在北齐，如履薄冰，也从没有像知晓真相时那样仓皇无助。

死亡是他逃离地狱的唯一选择。

可是，言冰云料不到，竟然真的有人，把他拖回地狱般的人间。

言冰云身体虚弱，只感受到温软的被衾与轻柔的光线，仿佛这房间隔绝了人间鬼蜮。

他微动的眼珠，惊起了旁边一直守望着的女子。

“你醒啦。”女子生怕吓到他，“我去叫人来。”

言冰云微微睁开双眼，只看到女子侧脸和离去的身影，是范若若，范闲的妹妹。

是范闲换了院长给的药，把他拉回了人间。

言冰云说不上是什么感受，他一生为上位者工具，一把最锋利的刀，从未被如此温柔对待。

过刚易折，木秀于林，从来都是他一个人；风刀霜剑，四面楚歌，也只有他一个人。

时间长了，连自己也信了，真当自己油盐不进刀枪不入。

除了范闲。

在澹州的日子也算平静，等言冰云不再昏昏沉沉时，季节已经从深秋变幻成了初春。

这一场病足足养了三个多月，范若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，笑道：“可是好了，我不用担心无法向哥哥交差了。”相处时日久了，范若若也不再拘谨。

“若是不好，岂非辜负？”言冰云如今住在澹州范府，范闲在换药之前就已经安排好让范思辙故意犯错好被他赶到澹州，范若若顺势用照料祖母和弟弟的借口来到澹州，时间匆忙，还是太刻意了些。

为了他，将自己这边闹得人仰马翻，这番心意，若是不好，岂非辜负？

范若若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：“这之后都是调理用的药方了，不会再搞得人像是喝毒药一样难捱。”

言冰云道谢接过，心想，毒药也不如你哥的药难喝难捱。

喝过了药，言冰云问道：“范思辙人呢？”

说来范闲把这个弟弟发配到澹州，也是应当，虽说范思辙有这做生意的天赋，毕竟稚嫩没心机，不然真是一算计一个准，偏偏范闲愈发处在风口浪尖，只好将范思辙和言冰云两个不定时的大小炸弹放在澹州，避开京城。

“范思辙去铺子里拿账本了，言公子，你大病初愈，这般急切加入范思辙的生意是为何？”如果是旁人，范若若一定以为是想插手生意据为己有，可是言冰云不会。

范若若听父亲和哥哥说起过，言冰云可是潜伏北齐的暗探首领，又被出卖拷打了大半年，这样的人不会对财帛权势动心，何况言冰云可是刚从濒死之境回转：“什么都没有身子重要。言公子，还是好生休息的好。”

言冰云摇摇头：“范闲处境危险。”

范若若慌了一下，马上又想起范闲的嘱托：“言公子，我哥说了，虽然藏下你是有风险，他可不是全无准备，你不必过于担忧。”

言冰云倚靠床柱，笑叹道：“我可不是风险，如今我应该算得上的庆国的叛徒。范闲救下我，本身就是叛国，若是被长公主和两位皇子抓住把柄，谁也无法让他全身而退。”

范若若毕竟是个小姑娘，听此一言六神无主：“那可怎么办？我哥他不会有事吧？”

“不会。”言冰云轻声答道，“我在澹州，不会让他因此事牵连。”

范若若想到，眼前这位可是北地霸主，连哥哥都对他的智计叹服：“可是通过范思辙的生意？”

言冰云点点头。

生意从来是展开谍报的重要一环。商人互通有无，天生就有收集信息的本领，财帛动人，通过金钱打造的谍报网更是能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被驱使，成为谍报的一环。

“谍报不仅能够让人耳聪目明，更大的作用其实是让人耳聋眼瞎。”言冰云轻声提点。

“所以你是想通过谍网隐藏自己？”

“算是吧。”也在为以后做准备，做好范闲与庆帝翻脸的准备，“你哥哥是个很奇怪的人，他的一些想法与世人皆不相投，我原本也不理解，可如今我发现，他是对的。”

鉴察院的那块碑，倒是与范闲所想的极为相似。

此时，范思辙咋咋呼呼的闯了进来：“言哥，我把账本带来了！”未等靠近便被范若若一把揪住耳朵道：“你给我站住！身上带着寒气，就想往言公子身边闯！要是言公子受了风寒看我怎么收拾你！”

言冰云摆摆手，接过账本翻看起来。他本就过目不忘，看着这账本，再对应着鉴察院内庆国内库往来，心里就有了底。

范若若觉得很难过。

哪怕是哥哥亲身上阵，也无法再挽回言冰云破败的身体。即使精心将养，言冰云也注定无法享有常人之寿。

可他明明是个八品高手，是于国有功的人。

言冰云轻声交代最近店内的人员动作及人情往来，将范思辙打发了出去。做生意的事，范思辙并不需要提点。

“范姑娘，不必如此难过。”言冰云安慰，“我倒是觉得，这样很好。”

“到底哪里好？你明明一心想着庆国，为什么他们要杀你！”范若若对庆国达官贵人一点好感都没有，“我哥也是，你也是，他们到底想没想过大庆！”

“为什么生气？我本也不是为了他们。”言冰云自醒来后身子弱，说话也变得轻柔许多，“我之前一直说为了大庆，可大庆到底是什么？”

言冰云看着范若若的眼睛：“是达官贵人吗？是天潢贵胄吗？是陛下吗？”

“范闲说，不是。”言冰云看着范若若的眼睛，范若若眼睛里的震惊令言冰云觉得莫名好笑和怀念。

“达官贵人算什么？天下真正的主人，应该是黎民百姓。你所应该拯救的，维护的，心甘情愿奉献生命的，也应该是他们。是无耻的贵人，偷换了概念。你想想，要是李云睿死了，天下会有影响吗？只能引起同为达官贵人的动荡，于黎民无碍，所以，她才是无关紧要的人。”

“可是长公主一死，内库财权……”

“有的是人接手。天下的有能之人就只有李云睿？我看未必，李云睿计深似海，不过宫廷权谋、阴谋暗算，看看他这几年在内库的作为，毫无寸进。”

“可……”

“哪有那么多可是，你还记得鉴察院的石碑吗？难道你不能真正读懂吗？他所说的，无非四个字。”

“众生平等。”言冰云笑叹道，“我出生入死，不过求庆国子民不受战乱侵扰，从未期待国家给予我恩赐，又何必庸人自扰。”

范若若听着却更难过了，达官贵人轻易卖国，而真正护国的人却几乎失去了一切。

“不过，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。”

不出言冰云所料，在澹州还没过几年，范闲出事了。

庆帝容不下权势愈大又桀骜不驯的范闲，哪怕范闲是他的儿子，下令全城追捕范闲。

和当年叶轻眉的遭遇多么相似。

范思辙和范若若急得团团转，言冰云却阻止他们投身京城那个火坑，令两人转到江南待命。

果不其然，范闲逃出来了。

言冰云顺势用自己的谍报网误导鉴察院及庆帝，将所有视线集中到澹州。

在澹州，言冰云就是无冕之王。

待到风声微松，言冰云就在澹州看到了范闲的身影。

“你果然比我想象的更加大胆些。”言冰云笑着拿出珍藏的美酒。

范闲虽然与言冰云保持书信联系，也听范若若和范思辙说起言冰云，可毕竟情况紧急来不及详谈。况且不见真人怎能看到这样的反差？

小言公子标志性的精致白衣替换成了一身皂罗束袖服，看着虽说好料子，却也没有繁复花式云纹，瞧着清爽干练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也已经不见踪迹，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和之前相比竟成了两种风流，原本规规整整的头发也变成一个马尾了事，添了几分少年气。

范闲敢说，即使是言若海站在这儿，也不一定能够立刻认出言冰云。

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，言公子，瞧着过得比我滋润。”范闲瞧着既是欣慰又是含酸。

言冰云听了一听，笑开来：“话是好话，范大人，可这话听着味道不对。”言冰云取出酒杯替范闲斟上，“虽说不及五粮液，可也是难得的陈酿，范大人，快喝一口掩掩酸气。”

“你这几年变化大的吓人。也不枉费我把你换出来。”范闲想着之前与言冰云初相识，突然颇多感慨。都说少年弟子江湖老，言冰云山高海阔四处游走，而他沉浸京城诡谲，明明是同龄人，却硬生生显老了。

范闲看着言冰云笑得前仰后合，也不禁笑了起来。

面前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凶险之境，他的身后背负着血海深仇和诸多性命，一丝一毫不敢放松，可这紧张却在看到言冰云一番轻松随意的做派时，无故尽数散开，只有故友重逢的喜悦之情。

“这是我在澹州经营的东西。”言冰云左掏掏右掏掏，从个荷包中掏出了一方私印，瞧着极为普通：“有了它就能够调动澹州商网全部人手和财产。之前你与北齐定下的走私，我也掺了一手，若是想要引导京城视线，还是在北齐搞点动作比较快。”

范闲越听越不对：“等等，你这是不跟我混了？”

“不，我只是分外珍惜。”言冰云放下酒盏，“我见了太多因为权势迷了眼迷了心的人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，我不想因为这样的东西伤了情分。”
范闲，你听到了吗？他说情分。

范闲以手抚膺，摸着自己失控的心，心说，我听到了。

范闲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渣男。之前的司理理战豆豆海棠朵朵之类的女人，他都没有动心过，只认定自己的未婚妻林婉儿。

只是，是在见到言冰云之前。

见到言冰云后，范闲觉得自己发疯了。说来说去，林婉儿身上最大的政治价值来自于她的血统，长公主与林相之女，娶了她就能够得到内库财权。可要说心智手段，可真是纯白如纸，她娇柔，需要人精心养护，无法与他并肩而行，还需要他时时照看。

范闲很早之前认为自己是欣赏林婉儿的，可是到后来才发现，林婉儿值得人怜惜，却唤不起他的爱情。

而言冰云不会。

“你不相信我吗？”范闲并没有结果私印，“我不会猜忌你，永远不会。”

“也有别的理由。”言冰云把手里的铜疙瘩扔到桌上，“我不想插手权势了。”

范闲没有搭话，言冰云本身，就是两国权谋与较量的牺牲品。

“我不想牺牲谁，也不想再考虑对付谁。”言冰云垂下眼，“围绕这权势赔了这么多人，这许多命，我真的受够了。”

若是真的不曾有过这些肮脏手段，那些无辜的人，是不是如今还会平凡的活在某个角落？

范闲承认，如今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言冰云走了。

如今的言冰云，真正理解了人的可贵。

他比他母亲叶轻眉强很多。

他有疼爱他的父亲，有母亲留下的遗泽，如今，他即将有心意相通的爱人。

范闲从不觉得自己脸大，也不想考虑言公子拒绝自己的选项，他只知道，他要面前这个人。

用一生追逐。

END

最近有点忙哈，工作内容有调整可能时不常失踪。

之前码的忘记保存了，只能随缘一点点来咯